只是当他打算颂念时,瞥见一侧师无我既未取出《戒律书》,也不开口念经,单单只是结跏趺坐,他心中纳罕,不由问道:“师无我,你的《戒律书》呢?”

    师无我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封面上书三字,正是《戒律书》。

    昆阳子道:“既然带着,为何方才不取出来。”

    师无我回道:“师兄,书中戒律,我已是谨记于心,便不拘形式,在心中颂念。”

    不拘形式。又是不拘形式。昆阳子只觉心口一时闷堵,他目光冷下来,起身取走师无我面前的《戒律书》,哗哗往后翻,随手停在了其中一页,问道:“第五十六页第八行写的什么。”

    如此相询,根本是在为难。不想师无我竟真能回答上来:“不得轻忽言笑,举动非真。当持重寡辞,以道德为务。”

    所言之句,与《戒律书》上半字不差。

    昆阳子沉默了下去。

    再启程时,昆阳子同师无我做了位置调换,自行愿去驾马行驶。师无我先扶阿狸上车,随后跟着进入。他握住阿狸的手始终不放。这般十指交握的动作,阿狸不由皱了一下眉,试图将手抽回。他用的力道不大,因而并未成功。又抽了一下,仍是未曾抽回。阿狸不由抬头,用他那黑阗阗的一双眼将师无我看着。

    师无我叹了口气,他略略倾身,将阿狸的袖子撩上去,露出的一段手臂。只见阿狸的臂弯上遍布明显的乌青淤痕,从色泽上来看,显是今日坐马车刚落下的。师无我道:“马车晃荡,难免有所磕碰。你都磕伤得如此严重了,怎么一字不提?”

    阿狸不太在意:“不曾出血,无甚大碍。”

    师无我道:“你是易伤体质,自己应该更加注意爱惜才是。”

    说完,便取出药盒打算替阿狸上药。但阿狸伸手挡了一下:“不必涂了,一会儿还要撞出新淤痕。”

    “如此便不涂么?”师无我失笑,“人每天入睡需要铺床,次日醒来需要叠被。按你这般想法,索性寝具一直铺开在那里,也不必每日起来叠什么被子,反正都是要睡的。”

    阿狸点头道:“我是不叠被子。”

    “……”师无我道,“药还是要涂的。假如又磕出新的淤伤,那等之后再补涂便是。”

    阿狸觉得没有必要。但这点事情,实在小到可有可无,于是也就不做争执,由着师无我去。只是等那手上的淤伤敷涂完毕,师无我转而按在了他的衣襟上,居然是个打算脱他衣服的架势。

    阿狸睁开眼按住师无我的手,阻止道:“不必。”

    师无我道:“你身上也有伤。”

    阿狸道:“那些就不必了。”

    师无我不说话,看了阿狸半晌:“你是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