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的猜测是大家能想象出来的情况里最极端的一种,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种,尽管后来大家想出了其他一些可能性,但总的来说没有跳出常规的窠臼,基本上都是用以往的经验来套用,论震撼程度肯定不及伊芙的假说,虽然不是说越震撼就越可能是真的,但……死而复生这么离奇的事,总得有个同样离奇的解释才配得上。

    江禅机和昔拉都已经倾向于相信伊芙的假说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找机会把伊芙叫到一边,低声问道:“事关重大,你有几成把握?”

    这话问得很不讲道理,大家都是猜测,伊芙又没有亲眼见过那团黑影,能有几分把握?他明知如此,但还是得问问,某种程度上是希望她能给出令他增强信心的说法。

    伊芙没有面露难色,她在过往的时间里被主上刁难的次数太多了,相比之下这不算什么,她想了想说道:“三成吧,这样的事即使在我看来也非常不可思议,但是我确实曾经遇到过不似人类的人形生物,你也知道诸如大脚怪、水猴子、喜马拉雅雪人之类的传说,而在古代,这些传说未必是单纯的传说,当时我遭遇那些东西的时候,我以为它们只是某种诡异的大猴子,直到时间来到现代,我过一些科学著作之后,方才明白我遇到的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原始直立人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帕辛科娃身上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其实直到几十年前,还时有在非洲、亚马逊雨林里发现从未跟外面接触过的原始部落的新闻屡屡见诸于报端,如果这样的原始部落可以存在至今,没有理由直立人就一定在几万前灭绝光了,如果不在乎近亲繁殖,保持种群存续的数量下限可以很低,几十人就绰绰有余了,当然你去跟原始部落讲近亲繁殖的危害也没意义,跟直立人去计较近亲繁殖更没意义。

    伊芙遭遇的直立人给她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因为直立人种群被迫躲到环境极为险恶的角落里生存,鸟语花香的鱼米之乡都被智人占据了,只有智人看不上的穷山恶水才有它们的一席之地,而在那种环境里生存下来的直立人,令它们越来越残忍凶暴,它们吃掉它们能找到的一切食物,同类相食都是等闲事尔,对于将它们逼到这种境地的人类,说恨之入骨都是轻的。

    最关键的是,如果动物可以觉醒,人类可以觉醒,这些无论从基础智力还是体力上可能都不亚于人类的直立人肯定也能觉醒……限于古代孱弱的交通条件,即使某个直立人觉醒为强大的超凡者,它的作恶范围也会被限制得很窄,尤其是它们本来就远离人类聚居区,充其量能灭一个村就不错了,而在古代,一个村子被屠灭这种小事根本都不会记入正史,但是到了现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无论如何,马里金娜提供的这条信息不容忽视,江禅机他们必须为最糟糕的可能性做好准备,但话虽如此,他们有什么针对性的对策么?

    马里金娜故意骗他们或者这是帕辛科娃将军安排的陷阱可能性很低,江禅机他们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就仗着帕辛科娃不重视他们,如果人家重视起来,说分分钟捻死他们也不为过,犯不着处心积虑想什么陷阱,这里已经不是海参崴和共青城,只是边境的不毛之地,在这里就算帕辛科娃派手下带枪来围剿,只要不留一个活口,也不愁消息泄漏,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只能相信马里金娜。

    此时此刻,在第43号科学试验站里,马里金娜则因为负罪感而忐忑不安,她赌上了一切,去跟可能是敌人的江禅机他们联系,为的只是救将军,但她不知道此举会不会令他们更加坚决地要杀死将军……

    这时,新的情况又出现了,监控里那两个怪人似乎又要通过纸笔秘密交流,他们可能是看到清洁工在清理房间时并没有发现抽屉里的纸条少了,而且也没有其他动静,所以他们觉得可以继续试试,反正对他们来说是两眼一摸黑,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是没有好的交流途径也就罢了,一旦发现一条可行的路,心里的野草就开始疯长。

    马里金娜勉强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开始猜测他们写出来的字母,以及那奇怪的四种记号,尝试将其分开独立猜测。

    如果她可以对着录像猜测的话,事情会变得很简单,但可惜不行,穿着白大褂的测试员很早就给她做过测试,让她对着录像而非实时视频猜测,只得到失败的结果,这倒并不出乎测试员的预料,因为另一位心灵感应者也是如此,或者说,类型相似的超凡者都是这样,只能对实时发生的事情产生影响。

    虽然马里金娜是在看着监控猜测,但监控只是一个媒介,用来帮她丰富想象,令她身临其境,她的潜意识在心灵感应的时候已经飘到目标的身边,所以对着录像猜测是不可能的,录像里的内容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不过,马里金娜可以利用他们中的一个人写纸条的过程来猜测字母,而在另一个读纸条的十来秒时间内来猜测四种记号,时间很紧张,考验的是短时间记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两个怪人写的第一句话,由于她太过紧张且瞻前顾后,对于四种记号的猜测并不太成功,将猜到的东西转发给语言老师之后,就强迫自己忘掉第一句,心态的调整也是她受训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环,就像是学生会被老师提醒,在考试时不要总纠结于前面的题目答没答对而影响后面题目的解答,从第二句开始,她逐渐进入了状态。

    猜测的过程就如同听力考试,总是觉得时间短暂,一晃即过,等那两个怪人若无其事的将笔和没用的纸条放回原位,她才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语言老师那边知道这是将军的任务,不敢怠慢,在收到马里金娜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时,就已经抱着字典严阵以待,尽量破解这些汉语拼音组成的语句。

    等马里金娜那边不再发来新的语句,语言老师像是考试一样,做完之后又反复检查了两遍,因为汉语太过博大精深,有时候一句话的意思不仅要联系上下文,甚至要联系整篇内容才能得出正确的解读,尤其是在有潜在错误字母或者音调的情况下,更是不容大意。

    “老师,您翻译完了么?”马里金娜迟迟没有等来回信,忍不住发过消息。

    “刚翻译完,有几句可能有歧义,因为不确定,我把几种歧义都写出来了。”老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