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不是就能解决的问题,钟迦却思考了一会儿:“她生的我。”

    施恒:“……”

    他的第一反应是无语,阿茶也愣住了。钟迦大概也觉得这个答案没法清楚地解释她与乔映秋的关系,又补充说:“乔映秋给了我生命,却没养育过我,如果这样也能称之为妈妈,那她也算吧。”

    钟迦的口吻很平淡,没有抱怨,没有嘲讽,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她喝着酸奶,垂眸盯着手机屏幕,帖子的内容太丰富了,给的锤也让施恒觉得棘手,辟谣发律师函都会沦为全网笑料的程度。

    问题是乔映秋死了那么多年,钟迦就算坐实了星二代的名头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被视作受母亲荫庇的资源咖,再白白给嘴上从不积德的网友送谈资罢了。

    这个论坛以恶臭闻名,施恒之前的艺人偶尔翻几页就气得吃不下饭,半夜躲在被窝里哭到失眠,还是个男的。

    他的目光落到钟迦的脸上,刚过完二十岁生日的小姑娘,睫毛纤长浓密得像小蒲扇,自然流露的青涩使得这张脸还带着点幼感,没怎么化妆就涂了个口红,听阿茶说是哪个大牌的平替,连女孩最在意的化妆品她都舍不得用贵的。

    手机也是,都破烂成那样了还在用,一毛钱得掰成两毛钱来花似的,你说她可怜吧,她又阳光灿烂得活像你是杞人忧天。

    施恒觉得这孩子确实很酷,不过酷里泛着加了方糖的咖啡味,又甜又苦。

    “别再逛论坛添堵了,我这就回公司给你解决,八成是有人眼红。”施恒说着便起身要走。

    钟迦的情绪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但施恒这么说她也就乖乖地收起了手机:“谢谢施哥。”

    她身材单薄,坐在地板上小小的一团,皮肤白得过分,外面是阴天也像是自带反光效果,遇到这事还是乐呵呵的,施恒也不知道该说她缺心眼还是心态好,临走之前欲言又止:“你……”

    “我没事,本来也是准备告诉你的,艺人不是都要给公司交底吗?”钟迦笑了笑。

    她是很乐观很善于跟自己和解的人,强求不来的人与事,丢得很干脆,比如没有缘分的所谓父母与哥哥,哪怕本人极少有鄙夷之类的情绪,但因为背影太过潇洒,也大有一番唾弃的味道。

    时至今日,钟迦唯一没法释怀的是外婆的死。

    从养育的角度来说,外婆钱佩清才算是钟迦的妈妈。

    乔映秋除了生命以外就给了钟迦两件东西。一个是随便取的名字,用拆字法也能赋予贴切的意义,走之底,想她离开,加,多余的;还有一个是丧失了听力的左耳,不是天生残缺,而是生病发烧没人管送医院送晚了落下的后遗症。

    然后钱佩清就来了,她将三岁多的小钟迦带回了老家,婆孙俩相依为命。

    最亲密的关系带来最严重的患得患失,走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钟迦知道外婆迟早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在外婆被送到急救室的那一刻情绪崩溃,哭得眼睛红肿,喘不过气。

    乔映秋转过来的那些钱都被钱佩清留着,老人家没舍得给自己用,全花在了钟迦身上,学音乐学唇语……陡然大病缠身,其实不过是迈入老年的终有一劫,芸芸众生,无疾而终的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