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唯一一点生动的颜色,只在云风篁。

    一切反对的声音,戚九麓都不想听。

    “你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继续骗你了。”云风篁叹道,“你本来也不欠我什么,没必要为我做这许多……如今的帝京就是个漩涡,我已经身处其中,何必将你也拖下水?你回去北地罢,戚氏子嗣单薄,戚九章资质本就不如你,如今仓促上阵,能济什么事?你家里将来到底是要看你,你能让他们答应你过来,想是花了许多心思。可咱们以后还有多少可能呢?”

    见戚九麓要说什么,她微微摇头,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国朝没有放归妃嫔的先例,况且我入宫以来,有意无意挡了不少人的路,给许多人添过堵,这些矛盾如今不显,往后却必然会反噬。纵然摄政王事成,可你也知道,世子生母早逝,外家权势不及清平侯府,那个位子距离他还有很远的路。就算日后他能侥幸承位……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世事难料,兴许你我彼时早已垂垂老矣,再不复少年心思。”

    “你回去北地罢。”

    她再次劝说,“我从入宫起,就没想过明日怎么过。你在这里,既让我分心,也让我歉疚。对我对你,都不是什么好事。”

    “……戚氏需要我,你呢?你不打算需要我了?”戚九麓看着她,淡淡道,“还是你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要了?”

    云风篁微微蹙眉,正待开口,他已一拂袖,沉声说道,“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即使当年孔雀坡上我万箭攒心,仍旧如你所愿,让开了前来帝京的路……你说我不欠你什么,那你呢?你不觉得你欠我么?如今我不想听你的了……甚至我时常想,倘若当年对你不那么言听计从,倘若当年我再坚持一点,倘若我强行将你带走……兴许你根本就不会入宫!兴许年初八抬大轿进我戚氏门的是你!”

    “……”云风篁有些无言以对。

    戚九麓继续道:“而且你以为如今跟我说这些所谓的真话,赶我回去北地,是对我好么?你怎么不想想当年咱们爹娘族人,歇斯底里的不容咱们在一起,也是觉得为我们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是他们觉得好的选择就是好的,也不是你以为好的选择,对于我来说就是好的。现在我谁的建议都不想听,我只想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云风篁沉默良久,道:“上次……忘记问你,晁氏背后是谁了?若果是翼国公府,何以你来了帝京却去了摄政王府?”

    “……”戚九麓看着她,眼中有些失望,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明摆着岔开话题,但还是缓声回答,“晁氏不肯透露,只说是帝京某位大人物。我家反复探究,怀疑是清平侯。可是你进宫的那么突兀,走的却是翼国公府的路子,现在也有点不敢确认了。”

    “清平侯……”云风

    篁沉吟,道,“摄政王府的小王爷尚且年幼,而且摄政王除非昏了头,不可能在这时候容忍王府出现世子之争。他们这么做,应该不是为了针对公襄霄,至少目前不是为了针对公襄霄。这么说,摄政王已然有所觉悟?”

    北地作为定北军的地盘,与摄政王原就息息相关。

    谢氏戚氏这些地方上的大族,不想掺合庙堂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

    摄政王那边也从来没有什么逼迫的意思,这会儿摄政王的现任老丈人忽然插手,说一时兴起怎么可能?

    必然有所图。

    在云风篁看来,谢氏戚氏这几家,在地方上诚然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可对于庙堂来说,却压根没什么影响力,甚至可以说是不为人知。

    清平侯不惜指使晁氏破坏谢戚两家联姻,也要将人拉下水,图什么呢?

    无非是图他们地方上的势力,以及,累世积攒的家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