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氛围的烘托下,三月时节的长安城格外躁动。

    与外面的繁华热闹相比,此时的嘉永候府便显得极其安静落寞。

    府内蘅芜院枕湖而建,雪白影壁,红漆廊柱,一路走来的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这座耗了大量金银玉石堆出来的精巧庭院,正是候府嫡长孙女魏舒窈的闺阁。

    绕是管事李娘子多次走过这条路,仍旧在心里暗暗咋舌,一个女儿家而已,命格怎就这般娇贵,候府与她外祖沈家都当掌上明珠一样捧着。

    候府也就罢了,毕竟这可是府中唯一的嫡姑娘,千娇百宠也不为过。

    沈家在步入官途之前是京中鼎鼎有名的商贾之家,万贯家财,泼天富贵,且族内儿孙在官场中势头正猛,家主沈老爷子待她这个外孙女比待亲孙子还要疼惜,凡是沈家有的,蘅芜院也不会少。

    一家有女,两家娇养,可谓是羡煞旁人。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无论大小姐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出了退婚那档子事,以后可没什么好日子供她享乐了。

    李娘子是侯府厨房的管事娘子之一,换做往常,她本该一早就领着侍女,簇拥着几道精心研制的菜品,来蘅芜院伺候这位尊贵的小主子用膳。

    今日,足足拖了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并非她一个下人有心怠慢主上,而是她家小主子,此生注定翻不了身了,落井下石的人那么多,多自己一个又何妨?

    李娘子得意地想着,暗暗嘲笑,长在闺阁中的姑娘真是天真任性,也不想想,与钦北王退婚,得罪了皇室宗族,能有什么好下场?

    先不说日后能不能寻到好夫婿,就连出嫁都是难上加难,世间可没有哪个男子敢娶这样只会给家里惹祸的姑娘。

    再过几日,还会被赶出京城,送去益州姑太太家。

    寄人篱下的滋味儿可不好受,益州那位姑太太尖酸又刻薄,大小姐落到她手里,只能过上任人摆布,凄凄惨惨的日子。

    不止李娘子不复往日的殷勤,连她身后那些提着食盒的侍女也与以往怯懦恭敬的模样有所不同,一个个都抬起了下巴,目光好奇地往庭院方向乱瞟。

    都想看看素来被人高高捧起的魏舒窈失落起来是何种模样。

    她们逐步往里走去,春雨连绵不休,通向庭院的回廊漫长曲折,雨水打在檐下护花铃上,偶尔摇摆几下,惊走觅食的燕雀。

    穿过错落花枝,主房的小轩窗微微展开,隐约可窥见美人塌上正在小憩的少女,肌肤胜雪,睡姿娇懒,层层叠叠的石榴裙曵地,红白相交,花影斐然,隐隐泛着夺目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