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狂风大作,窗扇给吹得咯吱作响,尉迟弘慵懒地靠在轮椅上,耳里是身后蒹葭的感激之词,然目光所逐却是庭院之内踮起脚尖摘果子的小宫女。

    熟橘高挂枝头,虽只有零星的几个,却个个橙黄诱人,初一身子娇小,踮些脚尖又伸直了手臂,却还是够不着最矮的那颗果子,几番无果后,初一索性跃了起来,这一回么倒是摘着了,只是一个不留神摔了个鸡飞狗跳而已。

    望着啃了几口草,头上还插了根鸡毛的初一,尉迟弘嗤地一声

    笑了笑,身后的蒹葭循声望来,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颤着碎雪的橘枝。

    却哪还有初一的身影?

    却尉迟弘似是才想起蒹葭似的,推着轮子转过身,口吻平淡道:“赌坊孤托人敲打过了,往后再不敢做你兄弟的生意,至于你爹娘,孤料想往后他们也不会拿捏你,往后你且可心无旁碍在东宫当差。”

    蒹葭自交叠在地的手上抬起眉眼,眸子里泛着水光,“为何?殿下为何要帮我?蒹葭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为什么要为一个奴才这般费心。

    “孤对自己人向来如此,你跟了孤几年难道还不知?”顿了顿,他又道:“倒是你,为何事先不寻孤拿主意,反而要让小宫女帮忙?”

    蒹葭福了福身,“蒹葭不敢扰了殿下清净。”

    尉迟弘淡淡瞥了她一眼,“那你也不该找她,她一小丫头,能成什么事儿?不坏事就不错了。”

    初一若是知晓在太子眼里她是这般无能,约摸也只能先磨磨牙点头称是,然后背地里给他扎个小人,再用赚来的银票甩他一脸:“我赚的,拿去花。”

    蒹葭抚了抚腕子上的银镯,似讶异般,努了努嘴想要辩驳,却听他又道:“找刘来支一千两银子,还给小宫女,走孤的私账。”

    用命换来的银子,岂能说给人就给人,这不是败家么?

    蒹葭垂下头,扇了扇睫毛,“多谢殿下好意,这钱还是走蒹葭的年俸好。”

    尉迟弘摇了摇头,“蒹葭,孤知你心有傲气,不愿欠孤人情,是以上一回孤听任你了。然你实在不必在孤面前逞强。”

    想起刚才那丫头,干啥啥不行,低头倒是快,不由得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叹道:“女子勿太要强,太要强就不可人了。”

    这番话在旁人听来不觉得什么,可蒹葭心里却是起了惊涛骇浪,素净的脸颊腾起一抹绯红,然后迅速地垂下下去了,死命拽这腕子上的银镯,才不至于失态。

    也不怪蒹葭误解,这又是令御医前往,又是走私账使银子,还一反常态说那样的话,但凡曾经动过一分心思的女子只怕都不能心如止水。

    尉迟弘若是知晓他无意间的一番话,会引得蒹葭心底生了心思,大概会悔不当初吧。

    晚间歇息前,初一在灯影下忙活,明日就要回宫了,衣衫铺笼都要拾掇,正细细地叠着被褥,再整齐地码入藤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