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婆婆站在那个巷子口,空洞的眼睛仿佛在向抬着张长发的那几个人张望,她的表情显得十分诡异。村里有个人看见了瞎眼婆婆,心里说:“这个瞎眼老太太这两天怎么回事,老是跑出来,鬼魂一般。平常可一年也见不到她几次,有时还以为她老死在屋里了呢。”

    这人走到瞎眼婆婆面前,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这个老太太,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老跑出来干什么?看你这个怪样子,不要把村里的孩子们吓出毛病来了!”

    瞎眼婆婆无语。

    她没有理会那人的话,而是拄着拐杖朝通向梅花尖方向的村口走去。一只土狗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在嗅着瞎眼婆婆身上的气味,跟了一会儿,那条土狗呜咽了一声,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们到哪里去找钟非呢?”沈鱼鱼注视着朱未来,小声地问道。这方圆十几里地的梅花尖是凤凰山山地最神秘的禁地,而且只有一条小路能下山到达凤凰村,他们除了沿着这条通向凤凰村的小路一路寻找,还能够有什么办法?

    朱未来把钟非的那把匕首插在了腰间,背上了水壶和一个挎包,把手电放进了挎包里。然后操起一根棍子,冷静地对沈鱼鱼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守着帐篷和我们的行李,不要走到山下去,我自己去找钟非,他也许就在森林里迷了路。你和我一起去的话,不方便,你不仅不能够帮上什么忙,我还要分心照顾你,还是我一个人去好些!”

    沈鱼鱼面露难色:“这——”

    朱未来还是冷静地对她说:“你不用害怕,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且山顶上可以见到阳光,就是有什么鬼怪东西也不可能在阳光下出现,你把棍子拿好,可以防防身。我无论能不能找到钟非,都会回来找你的,你尽管放心。退一万步说,就是我回不来,你也不要乱走,千万不要一个人下山,也不要来找我们,我们准备的食物可以让你坚持两天的,到时村里人来找你也好找,到山顶就可以看见你。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鱼鱼!”

    沈鱼鱼说:“不,我要和你一块去!”

    朱未来说:“我绝对不会带你一块去的,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难过一生的。听我的话,在这里好好待着,我答应你,一定回来找你的!好吗,鱼鱼?你不要和我犟了,趁天色还早,我赶紧去找钟非。”

    说完,朱未来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山顶,进入了森林里。

    朱未来消失在沈鱼鱼的眼帘中,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她看到朱未来进入的那片森林里,一群惊鸟扑愣愣地飞起,朝另外的地方飞去。顿时变得孤独的沈鱼鱼就是在夏日的阳光下,也感觉到了寒冷。

    朱未来进入森林里,浓雾顷刻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在浓雾中,朱未来用棍子探索着前进。森林里厚厚的地褥随时都有可能让他的双脚深陷下去,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进了森林里,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壮着胆子在迷茫的森林里摸索着,森林里偶尔会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朱未来就会深深地吸口凉气,双手握紧棍子,眼睛在头顶的树枝上搜寻,生怕有毒蛇会突然朝他发起攻击。当他确定没有毒蛇后,才迈开步子,艰难地往前一步一步地走着。朱未来边走边大声地叫着钟非的名字,森林里传来幽深的回响。

    显然,朱未来这样寻找钟非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会在森林里寻找下去。他相信,只要钟非还活着,一定能够听到他的呼唤。他也想过和沈鱼鱼一起下山去,可他没有那样做,内心里有个声音总是在提醒他:“不能扔下钟非,不能——”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勇敢地面对前所未有的困难。

    一条青绿的枝条横在了他面前,枝条上有细细的椭圆形的叶片,叶片上湿湿的,有透明晶莹的水珠挂在叶尖上,仿佛空气中有细微的波动它就会滴落。朱未来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折断了那青绿的枝条,断口处流出了乳白色的汁液,粘在了他的手上。

    朱未来没有在意那乳白色的汁液,继续往前走着,大声地喊道:“钟非,你在哪里——”

    没走几步,刚才粘有白色汁液的手上一阵奇痒。

    他停了下来,把棍子放在一旁,使劲地往奇痒的地方抓挠了一会儿,这痒连着他的心,怎么也止不住了,朱未来咬着牙,强忍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会如此地痒,痒得骨头都要酥掉。朱未来心里像猫抓般难受,他把那块肉挠烂了,渗出血汁了,也无法止住痒。浓雾中隐隐地飘过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朱未来被奇痒折磨得已经丧失了判断力,血腥味越来越近,他无知觉。

    朱未来靠在一棵松树上,大口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