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十一月初三,汉口虽然比不得北方寒冷,但此地冻,汉口城下出现了一支衣衫褴褛的大军,若不是因为他们手中拿着刀枪或是竹矛,城上的绿营们险些以为这些不过是一支逃荒的难民,连绵的兴山或许可以找到填肚的食物,但是三十万人的棉布却不是能轻易解决的,在这寒冬,甚至有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就着破旧的马裤、一双早已烂的不成摸样的草鞋转战百里,抵达了这里。

    巡抚张振声与总兵马梦出不敢大意,立即出现在城口,张振声用荷兰洋人的单筒镜瞄着的方向不是城下这支‘贼军’,仍然是汉口的正南方,那条揣揣不息的江面。江面上腾起了薄薄的水雾,江水滔滔,不断的冲刷着河床。

    “明军到底搞什么鬼?”张振声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的构思,此刻明军应该突破江面前来接应才是,难道这次行动与明军没有关联?

    “大人,你看。”马梦出指了指城下,将张振声的思绪拉了回来:“贼军开始打算攻城了。”

    张振声一脸不屑的往城下看,果然看到一伙一伙的贼寇搬来了简易的云梯,甚至在单筒镜内看到几台火炮被搬了出来,架在城下。

    “就凭他们想攻?”张振声的轻视并非毫无道理,汉口原本就是大镇,城池高阔,再加上武昌沦陷之后朝廷更是下拨了款项修缮,所谓固若金汤算是拥有犀利火器的明军他张振声尚有坚守的把握何况这些依仗着云梯、几门土炮的匪寇:“让人严密监视南岸动向,将京城制造局下拨的火炮也搬到城头上来,命令弓箭手准备。”

    张振声与其他的巡抚不,曾经也算是汉军旗中的一员悍将,入关之后随多铎追剿农民起义军,镇压了江南各地的抗清斗争。顺治三年随孔有德进攻南明永历政权,五年有德升任定南王,出征广西。九年,被李定国围困在桂林,兵败自杀廷破格予以厚葬。孔有德的尸体被李定国焚骨扬灰,张振声却侥幸逃脱因张振声是孔有德一系的将领,清廷破格提拔,这才捞到湖北巡抚之职,因此,这一次守城他越厨代庖倒没有引得总兵马梦出的反感。

    马梦出点了头,按住刀柄去安排守城。

    突然阵剧烈的爆炸突然响起,城墙都不由得颤动起来墙上的绿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尽皆缩起了身子振声脸色一黑,短暂的失色之后即探出女墙向城下张望,却发现城外的流寇并没有异样。

    “,大人,城东枪械库起火。”

    声回过头去看。果然看到城东方向燃起了冲天大火。枪械库不止是存放制造局运来地火铳、火炮。更存放着大批地火药。一向禁卫森严。如今……张振声心沉了下去。

    随。城内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街头巷口处。许多白布裹首。身披赤地人冲了出来。戒严地绿营兵先是被巨大地爆炸吓地懵了。随后又见到无数人窜了出来。还道是贼军攻进了城。未及交战。士气已一泻千里。仓皇鼠窜。

    这个时候。马梦出已急匆匆地回到城头:“大人。不好了。城内有贼人潜伏作乱。”

    张振声早已明白了怎么回事。一脸青灰地道:“快。抽调人去弹压。附从逆党地。一律格杀勿论。”

    而在此刻。城下地李来亨已下达了攻城地命令。如流地义军搬着各种粗糙地攻城器械喊杀着飞奔至城下。一时间气势如虹。城头上地箭雨射下来。仍然阻挡不住。女墙后地弓箭手显然被吓坏了。城内城外都是喊杀声。更不知道贼兵有多少。防地了前面却放不开后面。拉开了弓弦自然是应付式地射出了事。心里却在担忧着城中地家小。

    “杀满狗。”李来亨地声音极其洪亮。中军地战鼓如雷地咚咚作响。由于城内有人接应。原本在山中躲了近十年地义军们现在犹如见血地苍蝇一般眸中喷出血红地色泽:“杀。”

    衣衫褴褛的义兵没有盾牌可以躲避箭雨,没有火炮可以轰击城墙,没有冲车撞击城门,却有一股令敌人生寒的热血在不断的燃烧,无数人倒下,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上去,架起云梯,不畏城墙上浇灌下来的桐油,犹如附在方糖上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向城头攀爬。

    而在城内,从四面八方窜出来的白巾披赤的香众也渐渐占据了上风,同时出来的还有许多系着红领巾的人马,这些当地潜伏的锦衣卫番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是听到有夔东军要攻城,随后城内突然窜出一批抱着白巾的人开始斩杀街巷处的绿营兵,更令当地北镇抚司百户郁闷的是,上头根本没有透露出一丝的风声,也就是说,这些攻城的+东军根本就没有与明军联系,只是此刻形势紧急,百户容不得多想,只能尽可能的召集内应带着武器走上了街头。

    “他娘的,先不管是哪路的人马,杀满狗要紧。”

    于是街头上一支系着红巾的人高舞着武器涌上了街头,他们与钟三郎香会的香众撞上,看到对方也都是追砍鼠窜一般的绿营兵的,因此并没有引起冲突,大家各自为战,对阵前来弹压的绿营。

    由于里应外合,城内的绿营兵们一时间被打了个手足无措,根本就没有系统的指挥,很快,绿营兵便败下阵来,许多人在隐蔽处脱下了号衣,抛去了武器,摇身一变,成了大大的良民,只等着战斗结束之后拿着瓜果出去慰劳王师,反正管他娘的是哪一路军马得胜,先保住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