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史慈、徐晃等武将不同,从追随自家那天起,便要一起背负骂名的田元皓,有过几日开怀的?

    平时对田丰的言听计从,固然是有自知之明,表现出从善如流、尊师重道的态度,也是心虚的另一种表现。

    相貌脾性皆酷似的长子身亡,田元皓今后又如何渡日?

    不知史书上有无记载,田磊本来命运如何?若不是因为当初强绑田丰上自家战车,田元皓是否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

    田磊之亡,其罪应该在自己身上!

    之前已经心虚,得闻这一噩耗,今后面对田丰,无疑会更心虚。

    带着满腹愧疚与不安,邓季出门往旁边的田府行去。

    自受邓季师礼之后,田丰这位右军师每日殚精竭虑,能悠闲垂钓的时光已变得越来越少,今日虽已散衙,他却仍在家中书房内埋牍处理公文。

    凭两下里的关系,邓季到田丰家无需通报,典韦领人守在外,他径直入内,得下人告之后,自寻往书房。

    这个时间邓季突然闯入,面上尚带有浓浓悲戚之色,田丰心中顿时一紧,急问:“上党失守?又或曹军犯境?”

    邓季只顾怔怔看着这位良师鬓角的几缕白发,满嘴苦涩,竟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邓季失神落魄的模样让田丰更慌,看见他手中公文,一把扯过,急急几眼看过,又惊又怒,半晌后方颤抖着吼出声:“马超、庞德、杨秋,皆逆贼也!”

    田丰一向威严肃穆,很少有如此失态时,吼过一声,才对邓季疾声:“西凉糜烂,速请文和、元直共议应变!”

    他闭口不提田磊,惹邓季心头大酸,眼眶中热泪再止不住:“田师!伯玉殁于乱……”

    “既已出仕效忠,何惜性命?”田丰亦有两行清泪流下:“且自入河南数载,郡中子弟战殁者甚众,岂只田元皓失一子乎?”

    卒兵战亡还多得安葬于三崤山,这次西凉反叛事起仓促,阎行等败兵连田磊尸骨都无法抢回来,看田丰强摆出的坚强模样,邓季更感悲伤,情不自禁跪倒,抱着他腿嚎啕大哭。

    书房内这般动静不多时便惊动田府,田丰妻妾与幼子田峑等亦赶到,惊闻噩耗,亦皆恸哭流泪。

    田峑如今已入选勇卒,邓季亦多有关照,并未许其到各军中去听令,已将其强招入黑铁卫,算是替田丰留在身边。黑铁卫勇卒轮休与其余各军不同,不逢战时当值之外都可归家,田峑白日在雒阳城门当值,亦才方归家未久。

    满书房都是啼哭哀嚎声,还是田丰最先清醒,肃容对众人喝道:“呔!皆收此妇人态!”

    说毕,拉邓季起身,对他道:“且与吾往将军府,与文和、元直议事应变!事急,不可多误!”

    再转头对自己妻子道:“西凉起叛,事急在彼!近日吾顾不得家中,伯玉丧事,累卿上下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