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初歇,雾锁连江,极目远眺,楚天遥阔。

    武昌江畔的码头上,数十只船只错落地停靠着。戴三g这在江上运客的营生已经十多年了,今日竟遇到一个爽快的主顾,一个人包了他这艘平时可座十人以上的船来。

    戴三不禁仔细将这位乘客上下打量一番,是个身量不高的清瘦少年,长相不出众,嘴边和下颏留着短青的胡茬,刘海被江风吹得有点凌乱。一身黑sE短打g净利索,行动间透出GU落拓之气。

    他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厉害人物?因为只有做苦力的才会着短装,但此人又不像卖力气的粗人。江面上这一程,他默默地摇着橹,眼角余光不时向斜后方那人瞥去,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几次来回之间,戴三不经意触碰到他的目光,后背竟渗出一下的冷汗。他在这片江面上来往十几年,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各种各样的yUwaNg和情感在他们眼中摇曳闪烁着。但这个人十分不同,他眼里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一阵江风从斜后方吹来,戴三的鼻翼翕动了一下,这风里怎么掺着GU铁锈般的气味!这……是血腥味!他再向后一瞥,终于明白此人是做什么的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曾听闻道上有这样一种人,专替权贵豪强杀人,他们身上总有GU陈旧的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

    不一会儿,船就到达了四官殿码头,戴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收了那人的钱后恭敬地点点头,望着他上了台阶。

    汉口沿江的地方有一片片木制的吊脚楼,经过江水和雨水不时的洗礼,木板已经褪sE,显得暗沉破旧,如同一条灰hsE的腰带系在这三镇之中。

    刚从船上下来的少年沿着错落不一的青石板上去,来到一个卖吃食的小店,坐在外面的一张陈旧椅子上。

    伙计一看熟客来了,忙招呼道:“还是老三样?”

    少年微微点了下头。

    很快,一碗加了满满辣子的牛r0U粉、一盘酱牛r0U、一壶用冷水冰过的汉汾酒并一盏瓷盅就被端了上来。少年应该是饿了,吃相上显得有些急促,最辣的菜就着最冷冽的酒,吃到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也不知是被辣到了还是因为胃疼。

    酒足饭饱之后,他便往坡下的江边走去,穿过及膝的蒿草堆,在水边蹲了下来,从腰间cH0U出一把短刀,浸在江水里清洗。刀刃上黏稠的血Ye还未g,在微漾的江水中被慢慢晕染成浅红sE。

    少年一眼不眨地看着刀被洗涮g净,甩掉上面的些许水珠,用衣袖将它擦g。他眯起眼,看着刀刃上流过一道雪白的光。

    顺着这片密集的吊脚楼向东,是英、法、俄、德、日五国租界。沿江高大堂皇的西式建筑鳞次栉b,崭新锃亮的小汽车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行驶得不紧不慢,舒缓悠扬的爵士乐在番菜馆与咖啡厅的留声机里响起。

    紧挨着这片租界,有一条“洞庭小路”,居住的都是汉口的T面人物。整齐g净的里份街道边,香樟和梧桐枝繁叶茂,紫金花含bA0yu放,两三人力车夫脚步匆匆。

    一个普通打扮的男人一阵疾风般跑入了“怀兴里”,在两扇紧闭的乌漆木门前停下。这一户住着一位从德国留洋归来的桥梁结构建筑师,名叫方如晦,是长江大桥一期规划组的核心人物。

    来人急促地敲着门,喊道:“方先生、方先生,不好了!”

    “嚷什么!”一个年长妇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先生正在里边工作呢,不好吵到他。”

    来人焦急道:“林姨,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找方先生。”

    方如晦此时正在书房做桥梁相关的计算,他的nV儿方子初伴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