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陶大郎先交的定金,自然人就是陶大郎的,回去后把人交还给二郎。二郎你须赔付斑奴的损失,还有待你兄长伤好后前来与斑奴赔罪。”容千仞走近长明宫时,里面就传来一道气弱不足却语调清晰之声。

    里面来了人。

    现在是未时四刻,按理来说她阿耶这时应该才午憩起身的,不应该唤来什么大臣议政,而且近日也没有什么灾情战事等紧急的事,那么什么事需要阿耶来定夺?

    容千仞走进去,看清了跪于地上的两人。

    一身锦衣华服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戾气的是安昌王世子容代,也就是她阿耶口中的斑奴;身着白衣的是她更加熟悉的人——她的伴读之一陶宽。不过已有一段时日不见了。

    “阿耶。”容千仞喊了一声,提醒他们她来了。低垂着脑袋的两人回头,上首的容祈也抬眸看过来,见到是她冷淡的神情瞬间转换,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欣喜和温和。

    “就这样,你们退下吧。”容祈轻挥手,表示他们该告退了。

    容代和陶宽行了一礼,又向容千仞问好,乖顺地退下了。只不过一出长明宫,容代就满眼嫌恶,陶宽则是不甘示弱地瞪着容代。

    但现在还在宫中,又刚被容祈训斥过,两人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阿耶,您怎么不坐在我给您做的椅子上,他们又不是朝臣,找您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容千仞靠近容祈时,容祈还没来得及转换姿势,就让容千仞看见了此时容祈的坐姿。

    容祈盘腿坐在席上。

    容祈身体先天不足不宜劳累,也不耐受冷热,眼下虽已是春日,可乍暖还寒,坐在地上即使有席子隔挡,也容易风寒入体。

    “私下和玉灵奴在一起怎么坐不行,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严肃些好,而且就是胡坐,外头都有人说什么原壤夷俟了。”容祈摇摇头笑道。

    “您管他们说什么,这些世家子弟把这些虚礼看重,您也跟着?而且人家孔子圣人明明就在和原壤说笑,偏偏他们能拉出一句断章取义。”容千仞撇了撇嘴,真当他们没文化呢。

    而且这个架空朝代风气开放,尤其他们皇族还有游牧民族血统,规矩什么的其实很能灵活变通。而且在容千仞看来,什么礼法礼仪都比不过身体健康。

    “二狗子找您什么事啊?”容千仞扶起容祈,令人搬来两个椅子,让容祈坐着后自己也坐下来,想起刚才让容祈提早结束午憩的两人,“前些日子陶大郎君与代从兄斗殴这点小事还能惊动您?”

    二狗子是容千仞对陶宽的昵称。陶宽小名豹舅,是狗的别称,又在家中行二,两人相交多年没那么多规矩,容千仞常用这个俗气名字调侃。

    陶宽的兄长陶通在立储大典前与容代争夺一个勾栏之地的美人结下仇怨,不过当时立储大典在即,京兆府看得紧,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事情来,立储大典过后,事务和人情往来多,倒是听过一耳朵属臣提起两人又起了些冲突,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被她抛到了脑后。

    “昨日子时陶大郎君胆大包天去火烧斑奴的府邸。”容祈揉了揉眉心,说出的话让容千仞手一抖差点没拿稳茶盅,“斑奴灭火后,今日又带部曲硬闯入陶家把陶大郎君打成重伤,需在榻上休养几月。”

    这两人又是在宵禁纵火又是青天白日在京畿卫和京兆尹眼皮子底下闹事,而陶大郎君所在陶家是曾经的渭阳宣公主的夫家,是渭阳公主的嫡系血脉,安昌王世子又是圣上召入京的曾经嗣子候选人之一,京兆尹两边都不想得罪,试图两方劝和。

    毕竟两方都是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