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璀的指尖发麻。麻痹的感觉奔涌向他的心脏,他难以置信地回头,暗灰的天幕流动成油画般的慢景。

    楚长璀撞进一双翡翠般的绿眸子里。

    对方的眉角微微抬起,光在他的鼻梁上跃动,细碎的发丝从耳侧滑下,勾勒出如神祇般精雕细琢的脸。

    他注意到了楚长璀的眼神,以一种不留痕迹的方式将手放开,落回到身侧。

    在鼓动的心脏挤压着奔流的血液涌向大脑之前,楚长璀不假思索,将外套盖在了他的头顶。他知道晏不溯出现在这里是多大一个□□。

    一个已死的亡灵,楚长璀知道大多数认识晏不溯的人被这样一层茧包裹着,他们的怀念、悲伤、爱戴,又或者不满、嫉妒、愤恨,被裹进名为死亡的网里,如同吸满水的海绵,时不时地渗透出来。

    因为在这里,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死亡意味着最大的无能,强者不愿意、又或者是不屑于嘲笑弱者。沉湎于悲伤也不是强者所为。

    但当这层茧被意外破开的时候,情绪突然爆炸开来,楚长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不愿意让晏不溯接受更加刺眼的恶意,他首先要保守这个秘密。

    好在中心湖足够大,怪异的玩家也足够多。缺胳膊断腿的已经见怪不怪了,人们沉默地离开,去寻找一个医师或者继续苟延残喘,也有同伴相扶着前行。

    也有少数人乐在其中,他们视其作永无止境的锻炼,永需攀登的高峰,他们疯癫地享受着。旁人很难评判哪一种更好,保持清醒的折磨,还是陷入疯狂的享乐。

    楚长璀和晏不溯身处其中,风衣外套的袖子耷拉在楚长璀的指尖,他们就这么站着,也不突兀。

    晏不溯理解了他遮掩的动作,他轻轻拉下风衣的衣角,一个昏暗的三角形空间在两人之间形成。他的脸上浮现出礼节性的笑容,这种在他人脸上看起来虚假的微笑浮现在晏不溯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楚长璀如坠冰窟。

    他试图分析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晏不溯嘴角的弧度,或许是暗淡的光线无法让他判断他的眼神,但感性先一步之余理性作出了判断。

    晏不溯的神情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楚长璀的脑内警钟大作,他不期待任何更好的结果,因为统计数据告诉所有人如果一件事存在变坏的可能,那么它总会发生,该死的墨菲定律。

    “希望您能向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谢谢。”

    晏不溯用上了尽可能礼貌、且温柔的语调,他像从积木塔里抽走最后一块支撑木的玩家,维护着摇摇欲坠的平衡。

    吊坠沉沉地挂着,那些被磨平的棱角如同冰凌扎进楚长璀的心里。

    “……你还记得什么?”

    他的声音哑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