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儿摇摇头道:“沈清的事如果不能给你以触动,那我跟你说一下咱们的观师祖吧,在妖兽入侵南靖洲之前,观师祖就决意置身事外了,他亲口跟我说的,就算乾虚宫毁于妖兽之乱,他也不会管,然后他就真的离开了。”

    舒颜反驳道:“他们大神通受天律所限,不参与低阶修士之战是情有可原啊。”

    “那你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你是观师祖,你会因天律而弃师兄师弟、徒子徒孙于不顾吗?”

    舒颜思考着道:“我又不知道天律是怎么说的,没法设身处地的想。”

    坠儿不以为然道:“以你现在的境界,肯定是宁死也不会离开的,反正我当时初听观师祖的话心里是结了很大的一个疙瘩的,其后他指点了我一番,我说给你听听,观仙尊言道,龙与鱼共居深潭,潭有难,龙奔大海,凤与鸟同栖山林,林有难,凤翔九天……”

    把那天恒观仙尊所讲道理如数转述了一遍后,坠儿有所思道:“我当时觉得师祖所说有一半是对的,有一半不太对,现在回头再想,能领悟的更多些了,虽然仍觉有一小半不太对,但大半都是对的了,我没有师祖那般的超然境界,可也真的对杀来杀去感到了厌倦。”

    舒颜苦着脸道:“但如果人家打上门来,不去拼杀行吗?你是没什么牵挂了,可与我要好的师姐们还都在乾虚宫呢。”

    坠儿摇着头道:“为了亲近之人当然是该去拼杀的,但也仅此而已吧,我的意思是别在这种打打杀杀中陷得太深,你想,一旦陷进去了,就会结识新的同袍,即而就会为同袍而战,那就没有头儿了,即便只是去帮你的那些师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们也有各自亲近之人啊,就像拎起一张网,网越拎越大,最终会把你拖得一起沉下去。”

    “那就袖手旁观吗?”舒颜的眼神有了斥责之意。

    “当然不是,但首先要在心里确定下来自己是为何而战,然后就要把握好一个度了,拿你想救师姐们的事来说,你要先确定下来只为她们而战,救出她们后就罢手,然后再看要拼到什么地步,比如咱们俩为了救吕罡可以拼到死,不救出来决不罢手,救别人也要先定好一个尺度,这能避免因杀红了眼儿陷入不管不顾的状态中。”

    舒颜沉着脸道:“若人人都这么想,那就是一盘散沙了,先下手的能救出自己的亲人,然后就置身事外了,后下手的处境必将越来越艰难,甚至没来得及出手救援他们的亲人就因撑不住而被杀了,我们就有可能是那个后下手的,都不担当大义,这天下就是妖兽的了,就是恶人的了,我们还能有存身之地吗?”

    坠儿摆摆手道:“我刚才转述师祖的那些话你根本没听进去,还是把自己等同于寻常之人,天道自有其法则,从古至今这么多年了,妖兽和恶人也没占据天下,持我这种想法的人自古有之,并没有造成一盘散沙的局面,持你这种大义之念的人也自古有之,但同样没有除尽恶人,几万年几十万年下来,世间没有大的改变,可见我们都是依法则而活的,哪种观点都不可能影响全天下的人,你觉得你的观点是最对的,恶人同样认为他们的观点是最对的,而我也认为我的观点没有错,大家都想让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但你可以影响的只能是那些可以改变的,变来变去,各方势力大抵还是那个样子,这应该就是天道的法则了。”

    “我觉得不是。”舒颜咬着嘴唇摇头。

    坠儿目光平静的看着她道:“那是因为你坚信你的大义观点就该是天道,理该为世人所认同,我以前和你是有同样想法的,所以我很清楚你的心思,可你认真的想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几万年几十万年下来,世间早该变好了,只要把眼光放长远点就能看清这个事实。”

    舒颜张张口想要辩驳,坠儿止住她道:“你先听我说完,咱们师祖所说的‘龙与鱼共居深潭,潭有难,龙奔大海,凤与鸟同栖山林,林有难,凤翔九天’这句话说的就是什么样的人就要去作什么样的事,龙不能把自己当成鱼,与鱼共存亡,凤也能与凡鸟同生共死,如果那样的话,龙与凤因数量本就稀少而很快就会灭绝,这世间也就少了一股力量,作为对比的也就是修界少了师祖他们这个群体,你想想如果少了大神通这股震慑力量,修界会变乱还是会变好?”

    舒颜咬着嘴唇没出声,脸上的不悦之色少了一点。

    坠儿笑道:“你如果是凤,应该成长为一个心怀大义的仙妃,去震慑住邪恶的大神通,那才是遵循天道,或许还能真的实现你那义统天下的心愿,你有灵眼神通,肯定不是凡鸟,我希望你能放开眼界,以更高的眼光看这世间,看自己,别把自己当成一个该急着去上阵厮杀的人。”

    舒颜有点难为情道:“我可没那么厉害,肯定是成不了仙妃的,能到元婴中期就得谢天谢地了,不过你说的这些我倒是觉得有其道理,你确实堪比龙凤,该按师祖指的道路去走,我能理解你了。”

    “你要真觉得我该按师祖指的路走,那你和吕罡就得陪着我一起走,你们俩要去作鱼作凡鸟了,就会把我拖下去。”

    “我们当然不会作拖累你的事。”舒颜的眼光不由闪动了起来。

    坠儿笑道:“那咱们就一起走,你就是凤,可却赖在凡鸟的窝里不肯出来,我要做的就是把你拉出来,拉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