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曾老爷就命小厮将吃食送了过来。曾府虽家大业大,早饭倒是清减,白粥配着馒头,在来一些爽口的小菜。向轻匀经过昨天这一折腾,早就腹中空空,将馒头掰开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递给了褚言书,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等到稍稍饱腹,抬眼看了看周围,发现昨日的小厮在门口静立,并不时向自己这里瞻望,似在确认二人何时结束。无意中对上了向轻匀的眼睛,小厮感到一阵彷徨,不自在地将脸别了过去。

    向轻匀心想:这曾老爷还真是奇怪,若说曾远安违背家规祖训,理应当罚。但她二人与此事并无关系,况且是他儿子主动相邀做客,怎会毫无待客之道。不见外宾,还意图驱赶,真是难以捉摸。

    向轻匀眉头紧锁,心中嘀咕着,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褚言书见身旁之人眉头紧锁,一双圆鼓灵动的眼睛停滞下来,盯着面前的白馒头发了呆。桌上的白粥还冒着热气,褚言书顺势又盛了一碗,送到向轻匀的手边。白粥腾腾的热气顺着袖口向上攀爬,将向轻匀复杂的思绪拉了回来,抬头看向褚言书。

    “再吃一碗。”褚言书微笑着说道。

    向轻匀点了点头,将面前的白粥尽数入肚。在门口观望已久的小厮见褚言书二人吃得差不多了,赶忙上前,道:“二位,招待不周,见谅!老爷命小的护送二位下山。”

    褚言书不紧不慢道:“烦请这位小兄弟带个路,我等去和曾老爷告个别。多有叨扰,一走了之恐怕失了礼数。”还没等小厮反应过来,向轻匀已经先一步到了院中,四处张望,找寻曾老爷的处所。

    那小厮见状慌张不已,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冲出来死死地拦住向轻匀,阻止她继续前进。褚言书一个箭步抢上身前,将向轻匀护在身后,那小厮被褚言书反剪双臂,不由得大声疾呼。曾府家丁闻声而来,人人手中都拿着曾家村特制的棍棒,这些人身材健硕,体态魁伟,一看便晓得是练家子出身,拳脚功夫不会差到哪里去。褚言书面色平静,看不出异样,心中盘算着要是真的和曾府起冲突,应如何顺利带小殿下脱险。对方人多势众,万万不能因此伤到向轻匀。

    “住手。”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听得背后传来声响,声音低沉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曾府家丁听到命令,立即收了棍棒,让开一条路。

    褚言书和向轻匀在一番波折之后,终于得见这位曾老爷的庐山真面目。虽已过不惑之年,但身姿挺拔,容貌清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神态。

    “在下曾奕衡,不知二位为何在我府上生事。”曾奕衡看着院中的两个年轻人,面色发青,语气颇为不善。

    褚言书将小厮放开,面向曾奕衡站定,略施小礼,道:“我们和令公子机缘巧合下相识,彼此还算投缘,应曾公子的邀请来府上做客,却迟迟未能再见到。我二人不过是担心曾公子的安危,想从曾老爷那里知晓远安的境况,因着老爷不肯相见,才出此下策,胡闹一番。失了礼数,还望曾老爷见谅。”

    曾奕衡闻言对着褚言书打量了一番,没说什么,半响,开口道:“带两位去少爷的房间。”语毕,拂袖而去。

    二人刚踏进曾远安的屋子,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膏药味,曾远安趴在床榻之上紧咬牙关,身后的侍从正将调制好的膏药敷在曾远安的患处。曾远安看见二人倒是有些意外,侍从出去后,自嘲道:“让二位见笑了,说来也巧,总是在狼狈不堪的时候相见。”曾远安将衣带系好,苦笑道。

    “这种小事无需放在心上。倒是你这伤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你父亲打的?”向轻匀瞥了眼曾远安身上的伤,新伤口处清晰可见已经结了疤的旧伤,那疤痕的纹路层层叠叠,似是伤了好,好了伤,如此反复。

    曾远安微微点头,苦涩地说道:“已经习惯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我违背家规和林家往来,父亲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顿了顿,有道:“不知宓珞现下如何,林家有没有为难她。”说完,便欲挣扎起身,被向轻匀一把按住道:“你做什么,伤的这么重,想要去哪里?”

    曾远安重伤在身,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颓唐地做到床边,神色凄然,道:“我担心宓珞的情况。”

    “现在知道担心,当初想带她私奔之时怎么没考虑清楚,事情出了才知后悔又有何用。”向轻匀毫不客气地指摘。看着曾远安难过愧疚又心有不忍,“想知道林姑娘的下落也简单,我们帮你。”

    “真的?姑娘此话当真?”

    “言出必行。你送了我那么多草药,不能白白受人恩惠。”向轻匀言辞肯定,信誓旦旦。一旁的褚言书颇为无奈,心想昨儿还说是非之地要尽快离开,今日就给自己揽了新的差事。

    向轻匀将曾家小厮叫进来,道:“把我接下来说的药方记下,按方抓药。鹰屎白和白僵蚕各二两,捣成粉末,用白蜜调和。备好之后敷在你家公子伤处,一日三次,有舒缓祛疤的功效。”